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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具尸体终于静躺在一张张白布之下，观星台上，夕阳温柔得像岁月一样淌过所有人的身上，一视同仁，不分生死。
“子”、“于”、“归”、“之”等辈的第子席地而坐，每个字辈五人是一列，共四列、五排，严肃恭整，不闻一声人语，敬待掌阁的训示。
一个短脖子胖中年则另在旁边散漫而坐，郁郁忧丧，便是掌阁的师弟，胖子成延。
掌阁名唤成宗，着一身黑袍，体瘦须长，背向众人，面朝青崖不语，许久才开口说道：“了不得啊，了不得！真他姥姥的了不得！”
众人听掌阁连说几个“了不得”，语气中有问责之意，心下惴惴，都低头不敢看他黑袍背影。
特别是子诺，身为大师兄，掌阁闭关前把天机事务交由他代管，一个月不到，如今生出这样的大事。
掌阁成宗看着对面数里开外的青崖，掌印错落，悠悠说道：“师弟，瞧这掌印，近来你又胖了些！”仿佛并未把隐中人当一回事。
短脖子胖成延知他掌阁师兄说话没有谱子，却也是在奚落问责，只是九具尸首在前，心下丧丧，不知答些什么好，便也低头无言。
“这青崖尽是苔藓地衣，无可着力，依你们所说，这人在咱们眼皮下刻壁留书，而我门中上下竟无一人察觉！嘿嘿，就凭此，当世已难有人及！了不得，真他姥姥的了不得！”
掌阁成宗转过身来，他双眼微陷，显得精瘦，一边说一边捻着长须，把“无一人察觉”加重了语气，同时拿眼睛瞟着一边的胖子成延，然后又忽然冷冷地不说话。
成宗不说话时，目光冰冷，子间平日顽劣的时候，私下跟师兄师妹们打趣，形容掌阁不说话时，目光像冬天屋檐上的冰吊子，又冷又尖锐，可以凝固空气，又可以刺穿人心。
天机阁自然有弟子专司巡视，更何况此时天机十二阁的事务都已由高阶弟子操办，以成延之尊，自然不用各处费神，只是他师兄弟二人自幼感情笃深，师兄责、师弟听，那是自幼如此。
成宗任天机掌阁二十年，恬淡滑稽中自有一种威严，成延听到掌阁师兄有责问之意，也不免心中一咯噔，自责羞赧，左手不停摸抚着自己隆起的肚皮，讪讪无话。
掌阁成宗见众人低头，觉得再责问也无益于事，看着九具尸身，纵使他天生旷达，心中也着实伤感，众人一时沉寂，掌阁成宗便接着说道：
“罢啦！罢啦！”
又向着子诺道：“传令众人，戌时三刻火化。”
子诺应声答礼，立即便去。
掌阁成宗接着又道：“归葬礼毕后，尔等复来观星台，我自有安排！”众人齐声应答！
不一会儿便有弟子进来收拾尸身，胖子成延临别又说再看一眼，但又回想其师弟成祀的惨状，不似人面，终究不忍再看，略略看了侑亭等数名小辈弟子尸身，也只徒增伤感。
天机阁中的弟子，日日共处，情如姊妹兄弟，突发人命，无不感愤伤情，五师叔成祀日日给众弟子讲经析理，严而有亲，像个父亲，更不必说，众人临见尸身一具具抬出，却也无可如何了，只凭添一股哀怒，都想着报仇。
当晚九具尸身按礼在祭坛火归，掌阁成宗亲自持剑祷祝，并运转灵息催动火势，九具尸身当真是灰飞烟灭，干干净净。
当时佛教未入，人们没有来生的寄托，出生即是入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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